*雪苞
*是續作，建議一定要先看完金小姐的情書再來看這篇。
0
楓葉悄悄掉落，深灰色遮光窗簾完美阻擋了秋日早晨的陽光。
房間空蕩蕩的，從木質書桌表面上的一層灰塵看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人住過了。
郵差面無表情的執行工作，門口的信箱已經快被報紙塞滿，斗大的標題孤零零的露在外面。
「疑似判決糾紛殘忍尋仇！檢察官慘遭分屍棄置公園，嫌犯已於昨日晚間落網⋯」
-13
痛。
連呼吸都困難的痛。
好痛。
非常痛。
實在想不到除了「痛」之外的第二個字說明此刻的感覺。
錐心刺骨也不足以形容，血液變成燒紅的火，每一條神經都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這比喻很奇怪，但真的幾乎就像是四肢被割下來的感覺一樣。
金知妍張開嘴，像是溺水上岸的人一樣幾乎竭盡全力才吸得到氣。
混沌的意識好不容易清明了些，第一個反應是起身盯著牆壁上的日曆跟時鐘，在如錯覺般的痛也逐漸消退之後，她拿起床頭櫃的紅色手機看了幾秒鐘，隨後收進睡衣口袋裡。
接著緩緩起身，走向一面並不大的透明白板牆，那是她裝潢房子的時候因為工作特別要求的乳白烤漆玻。
誰會預料到呢？
後來竟然主要是拿來寫這些東西。
誰都不會信的這些東西。
金知妍從櫃子裡拿出紅色白板筆，在正中間寫下幾個大字。
2019.10.01
再來又換了一支藍色的，寫了幾行字，字稍微小了一點。
「每次回來後好像都會更痛一點，還是想不起來當天的事，記憶只到了⋯」
「但是還是不知道重複的原因？表白？跟炫廷姊姊有關係？」
金知妍深鎖眉頭咬著筆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每次寫下金炫廷的名字後心臟就會多跳兩拍。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著急地放下筆，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轉頭看著時鐘，在心裡默默倒數，心跳也越來越快。
10、9、8、7、6、5、4⋯
3、
2、
1。
叮。
在手心的紅色手機震動了一下。
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劃破晴朗的夜空。
-12
原本還抱著僥倖的心態，但在金知妍看到訊息後還是嘆了一大口氣。
果然，又發生了。
不知道該說是開心還是難過。
她幾乎在點開前腦海裡就已經浮現訊息上每一個字的畫面，排列的位置，淺灰色訊息的方塊大小。
—你好嗎？我很好。
果然，想都不用想，
永遠是這六個字，兩個標點符號。
金知妍下意識的還是笑了出來。
「始終如一」這個詞在這裡適用嗎？
畢竟炫廷姐姐還真是始終如一的人。
每一次都發一模一樣的訊息過來，從無例外。
金知妍坐在床邊，下意識的用手指將自己的髮尾畫著圓。
沒過多久，黑色的髮絲凌亂的纏繞在指尖，有點難以分離。
她看向自己寫在玻璃上的字，再將視線移到日曆上，沉思了好一陣子。
最後只是又嘆了氣，她想起上一次自己的回覆是「我很好，只是天氣不太好。」，再上一次是「我不太好。」，甚至在前幾次，還慌張的回覆過「是炫廷姐姐嗎？」
將頭髮重新整理好，金知妍重新回憶起那部日本的老電影。
開頭是怎麼說的？
手指在螢幕上敲敲打打，像是不給自己後悔的餘地般一口氣按下傳送，便向後倒在柔軟的床鋪裡。
-11
才剛想閉上眼就被訊息提醒聲喚回思緒。
—其實我沒那麼好，下班的時候淋到雨了。
首爾下雨了嗎？
金知妍回想了一下，也許是以前金炫廷從未提過天氣。
這好像是第一次聽到。
回想起前幾天首爾漢江的風景，嗯，如果那也能算是「前幾天」的話，畢竟自己體感上已經距離今天以前的日子非常遙遠。
「下雨了嗎？我這周去首爾出差，出了好幾天的太陽呢，開車經過漢江的時候覺得很漂亮。」
才剛發送出去，金知妍又陷入糾結的思緒裡。
但是，炫廷姐姐竟然會忘了帶傘嗎？
不可能吧。
一向做事按部就班的人怎麼可能忘記在包包裡放雨傘。
而且一定又是穿著根本不厚的大衣吧，在腦海回憶了一下，不是淺灰色那件，就是深棕色的。
秋天的首爾已經開始明顯降溫了，就算是好天氣的日子也有點冷。
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著涼了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會有時間去看醫生嗎？
越想越著急，金知妍忍不住又傳了訊息過去。
「洗過澡了吧？感冒了就不好了。」
明明也沒過去很久，明明也不是太過重要的問題。
金知妍卻焦慮的在房間裡踱步，等到真正收到訊息又皺起眉。
沒等到回覆，等到的卻是對方的提問。
—你叫什麼名字？
金知妍無奈地笑了笑，並沒有馬上回覆。
滴、答、滴、答。
房間很安靜，大邱的晚上到了這個時間連車子都少，今天又是好天氣。
靜的只剩下房裡時鐘的聲音。
為什麼時間對自己這麼不公平呢？
還是說是額外的特權呢？
她看著牆壁上的時鐘，秒針依舊順時針的，規律地走著。
好像無止盡的在繞著圓圈，是誰在追逐誰，誰又把誰吞噬。
沒有終點也沒有起點。
「我叫金知妍。」
「那你呢？」
然後默默的倒數一分鐘，等待著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文字浮現。
叮。
—炫廷。
再倒數三秒。
3、2、1。
叮。
—金炫廷。
金知妍看著簡訊的畫面，有些出神，最後還是拿起手機，滑到本機號碼的欄位，並按下編輯。
「炫廷姐姐」
生日的欄位輸入1994年12月24日。
關上螢幕，她將手機好好的放在床頭充電，將自己裹在還有些冰冷的棉被裡。
入睡前她無奈的想著。
炫廷姐姐，看來這一次還是不記得我啊。
-10
金知妍隔天一上班，還是花了一些時間將這幾年的案件資料整理好。
畢竟雖然已知曉結果，需要花力氣處理的細節還是不少。
在辦公桌前認真畫著樹狀圖的時候，倒是引來了自家偵查官的關心，語氣略帶緊張的那種。
「金檢需要什麼幫忙嗎？整理文件的話我來就好了。」
奇怪了，明明案件才剛開始，怎麼金知妍已經開始動作，難道是自己哪邊遺漏了嗎？
不按牌理出牌，為了得到線索就連現場都會親自跟警察跑現場的金知妍。
拼勁是旁人對金知妍的第一個評語。
時而衝動卻做事細膩，她認為墨守成規的步驟是沒有用的，只要相信是對的方向，就應該要不顧一切往前進，就算會遇到危險也不在乎。
雖然，久了以後她也分不清楚，會不會是自己根本也不知道，想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從小到大的考試她都表現的很好，就連體育也是，甚至還考慮過成為一名擊劍選手，可惜最後因為家裡環境並沒有那麼優渥而放棄。
最後則因為偶然看見的社會新聞，感受到心底源源不絕湧出的正義感而選擇了這份工作。
加上自己又喜歡與人相處，在法庭上的攻防雖然偶爾沉重卻也讓人覺得刺激。
比起不知道明天是什麼樣子，金知妍更害怕日復一日的，毫無變化的日常。
即使自己已經被困在裡面，自知又甘願。
束手無策。
無藥可救。
就像明明想過這一次也許試試看重新開始，可昨天還是回覆了一樣。
那就到昨天為止吧，但在下班後回家的路上，看見路燈就想到了金炫廷家附近那條幾乎沒什麼人的小路，還是主動傳了訊息過去。
「炫廷姐姐今天過的怎麼樣呢？」
路燈這次有壞嗎？
有感冒嗎？
今天有多穿一點嗎？
一樣沒有立即得到回覆，不過金知妍早就預料到了。
她悠閒的在家裡吃著外帶回來的晚餐，待會的訊息內容她幾乎都可以每個字都背出來，甚至腦海也有那人說話的音調跟樣子。
她會皺著眉頭，雙手會抓著那件淺灰色大衣的邊緣，仔細想想，那好像是她那天說話開始敢直視自己的時刻。
－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是姐姐？
果然沒錯。
這姐姐真是不會變啊。
金知妍笑得很開心，眉眼都笑得彎起來。
該拿這姐姐怎麼辦呢？
「如果猜對了，你一定會很驚訝，如果猜錯了你也一定會糾正我，不管是哪一個，你都會回我訊息。」
「我是1995年生的，我想，我猜對了嗎，炫廷姐姐？」
金知妍莫名其妙的想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可是就是難過。
還好，在被回憶綁架之前，金炫廷的訊息又傳來了。
－嗯，猜對了，我是94年生的。
明明現在看不見人，但是金知妍卻完全能想像對方無奈的勾起嘴角，甚至微微低頭，拿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的表情。
一定可愛死了。
路燈果然又壞了？
雖然天氣不同，但看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有發生。
金知妍才剛舒展開的眉頭此刻又靠攏在一起。
那條路可不算安全。
在腦海裡盤算了下待會的計畫，金知妍先是把想說的話一次說完。
「要小心一點，衣服也要多穿一點，注意保暖！」
「啊，抱歉，我要先去忙了。」
真是的，到底誰是姐姐。
也不曉得她會不會把自己的關心聽進去。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昨天好像還沒說的。
「炫廷姐姐，晚安。」
-9
「呀！金知妍，你昨天晚上到底是在發什麼瘋？！」
一早就被電話吵醒，讓金知妍覺得這個早晨沒那麼美好了。
「孫周延！你講話有沒有禮貌，況且還是一大早的！」
她毫不猶豫地吼了回去，聲音還帶有剛起床的沙啞。
「好，我換個問法。」
「請問金大檢察官，您、昨天晚上、到底是在發什麼瘋呢？」
「呀！」
金知妍用力地踹了一下被子，但電話那頭的人火氣絲毫未減。
「你昨天半夜打了十幾通電話給我，我連續工作了好幾天沒睡，醒來的時候發現你留了幾十個訊息，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聽有多荒唐嗎？」
「什麼，『雖然這個路燈現在還沒壞，但因為三年後會壞掉，為了首爾市民的安全，所以你現在馬上想盡任何辦法去換新。』」
「這都什麼跟什麼！而且我是刑警！路燈跟我有什麼關係！」
「況且會壞掉的話，就等壞掉的時候自然就會有工務局的人去修理了啊！」
金知妍按下擴音，將手機放在枕頭旁，對比對方的不耐，倒是慢條斯理的伸了個懶腰，還打了個哈欠。
「說完了？」
「對，你應該知道這多不可－」
「我覺得沒問題啊，反正你就照做就對了。」
「可是－」
「你不是正在辦一個大案件嗎？我可以給你一點線索。」
「什麼？你怎麼會知－」
「一句話，到底要不要。」
「換個路燈就得到獨家線索的交易喔。」
-
有誰會說不要呢？
簡直完全就是金知妍的風格。
其實要是換作是其他人，孫周延一定會把對方當成瘋子。
可因為是金知妍所以顯得合理。
孫周延認識金知妍已經有好幾年了，兩人第一次碰面是在自己調來大邱支援的時候，當初自己還是個菜鳥，一開始還對於某些證據的搜集抱有懷疑，也以為最後的好結果只是碰巧，直到在前輩口中聽見對方精準的法律佈局時簡直震驚不已。
只要相信她就好了，憑著刑警的直覺和認識的經驗，孫周延是這樣感受到的。
-8
「...被告手段殘忍，惡性重大，惟因被告並無前科，且犯後坦承犯行有悔意，判處無期徒刑，全案仍可上訴。」
咚咚。
略顯沈重的聲音響徹法庭，也許是因為早就知道結果，所以她並沒有太過喪氣。
倒是剛被定罪的受刑人趁眾人沒在注意的時候對自己投來仇恨的眼光。
金知妍絲毫不畏懼，反而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她無端想起以前甚至有過幾次這樣的案例，明明只是傷害罪定讞，還有黑道恐嚇過幾年出獄後就要讓自己好看。
明明是在做對的事情，為什麼要害怕？
-
今天的庭審特別多，金知妍下樓時看了下手機，雖然比前幾次的時間稍微快了一些，但走出法院還是已經天黑了。
大概也是因為時間快了一些，金知妍在門口遇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想想大概也只見過一次面吧？
還是對方先認出自己的。
「啊，是金知妍檢察官嗎？好久不見。」
溫暖的嗓音，可愛的單眼皮笑容，跟在法庭上鋒利的眼神實在反差太大，金知妍差一點就要認不出來。
還好對方很體貼，先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瑟琪，前幾年在法庭上碰過。」
果然是大律師，察言觀色的速度還真快。
還送上了一個有點失敗的wink。
康瑟琪。
金知妍當然記得，當時自己才初出茅廬，並不是說自己能力不好，而是康瑟琪已經是非常有經驗的律師，對於法條的運用和提出的論點都是當時金知妍鮮少想過的，絕對在檢察官生涯裡是不好打的一仗。
還記得當時原本想著有一天再遇見的時候要給對方好好看看自己成長的樣子，只是一直沒機會。
沒多久便聽說後來康瑟琪去了日本定居，已經幾乎不接國內的案件了。
「是康律師，當然記得，今天太累了一時沒認出來。」
「不是聽說都在日本，怎麼難得回來？而且還是來大邱。」
「啊，我陪我姐姐回來一趟，我姐姐的老家就在大邱，有些空檔時間，就來地院這裡見見律所的後輩。」
「親姐姐？」
「嗯。」
和親姐姐的老家不同？光是這一句話能引人好奇地方就不只一兩處。
法律界很小，關於名人的流言蜚語也不少，康瑟琪當然也不例外，傳聞她其實是和親姐姐一起去了北海道，也有人曾在法院附近看過她們的互動，實在親暱的不像是姐妹，而像是⋯
嗯⋯怎麼說呢？
那些古板的老前輩們是這麼形容的，過從甚密。
不過金知妍一點也沒放在心上，身為檢察官的直覺告訴她，康瑟琪是一個好人。
就算不是好人，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也只有自己能決定。
過度臆測和評價他人的選擇總是易碎且不智的。
才正想說些什麼，康瑟琪的視線卻突然轉移到自己的身後，隨著方向轉身，一台白色的休旅車正緩緩開過來。
「抱歉，是柱現姐姐來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康瑟琪揮了揮手，在打開車門後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轉過頭，笑瞇了眼。
「好可惜，今天都沒什麼跟你聊到，難得能遇到這麼厲害的檢察官，下次再一起聊天吧，最近在研究的好多判例想聽你的建議！」
「先走囉！」
什麼啊這個人，不要隨便對我散發魅力好嗎！
金知妍從慢慢變小的窗戶縫隙能隱約看見開車的人，應該就是剛剛提到的柱現姐姐吧，在康瑟琪上車後輕輕的不曉得說了些什麼，從唇語看來像是「等很久了嗎？」，而康瑟琪只是寵溺的笑著搖搖頭，將手覆上了對方的。
車子慢慢開走，秋天的空氣也好像變得暖呼呼的。
-
「今天好累，嘗試了好多次，還是一樣好晚才能用手機。」
「姐姐睡了嗎？希望這次沒有吵到你。」
等金知妍到家後，才發現時間已經比平常晚了好多。
猶豫了一會才傳出訊息，她記得有一次還不小心在這個時間遇到金炫廷已經睡著，至於為什麼會知道呢？
因為自己問對方睡了嗎，金炫廷直接回覆「睡了」。
還真是⋯
太可愛了。
如果剛剛遇見的康瑟琪能用可愛來形容，那金炫廷的反應對自己來說簡直是，可愛死了。
說到康瑟琪⋯
自己試過很多遍，但在這一天行程總會被滿滿的庭審塞滿，所以回到家能用手機的時間並不會相差太多。
但是，
巧遇康瑟琪，發生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時空輪迴裡的第一次。
不對勁，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突然湧上心頭。
卻又被打斷。
叮。
—我還沒睡，剛好在看書。
還好沒吵醒姐姐。
不然依照金炫廷的習慣，醒了後要再入睡又要花好長一段時間。
應該吧，自己也只是依照記錄下來的作息猜測而已。
「太好了。」
「看完書就早點休息吧。」
金知妍看了手機顯示的時間，實在不早了。
那陣奇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怎麼還沒睡呢？
又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發生了。
啊，忍不住又發了會呆。
不行，得要好好把今天的事情記下來才行。
手機依舊沒有動靜，這倒是還比較像自己所認識的金炫廷。
難道是睡著了？
「那我先睡了，炫廷姐姐晚安。」
明明看不見人，甚至連那人現在在的地方，天氣，溫度，都有可能和自己大不相同。
但每每打出「晚安」兩個字的時候，金知妍也總會跟著唸出來，極其溫柔的。
就像她真的在對金炫廷說一樣。
就算她知道，以金炫廷內向的個性甚至不可能回－
叮。
－晚安，知妍。
怎麼可能？
是自己想多了嗎？還是真的有哪裡不對勁？
-7
就算心裡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可就像每一次重新遇見金炫廷一樣，自己最後總是會陷進去。
遇到難處理的工作想跟她抱怨，吃到了好吃的東西也想跟她分享。
難過會因為跟她說了後舒緩一些，開心的程度好像也因為跟她說了後，便從90分變成100分。
雖然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自己在打字，而金炫廷只是看著。
坦白說，金知妍其實很不安。
她收到訊息了嗎？要等她先回嗎？
要等一下再傳訊息嗎？會不會覺得我煩呢？
講這些會不會太瑣碎了？會不會很無聊？
像是中毒了一樣，即使等待的時間被壓上重量，卻又在收到對方回覆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知妍也是司法相關的工作嗎？
特別是在金炫廷對自己好奇的時候。
她好喜歡看見「也是」這個詞，好像兩個人有了連結，好像我們在某個方面是相似的，好像我就能更靠近你一點。
我們，你和我。
平凡又枯燥的上班早晨，僅僅因為一個訊息就開出花來。
金知妍正站在飲水機前面裝水，一邊回覆一邊笑的合不攏嘴。
「啊！！知妍前輩！」
「呃—蛤？」
嗶—
後輩無奈的越過金知妍，按了一下正在發光的連續出水按鈕。
「辦公室要淹水啦！」
金知妍看向飲水機，才發現自己2,000cc的水瓶早就裝滿了，因為水流太快，連地面上都有點濕濕的。
即使眼神閃過一絲驚慌，金知妍還是動作很快的抽了張餐巾紙，把地板擦乾淨後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開口。
「剛剛只是在看一些早上的新聞。」
後輩毫不懷疑的點了點頭。
金知妍暗自得意，就說吧，隨便敷衍個兩句就能－欸？
「所以前輩一早跟男友聊天這麼開心嗎？啊，抱歉，還是是女友？」
「蛤？」
「報告庭上！證據就是嫌疑人以前明明不常用手機，但最近手機不離身還常常傻笑，就像剛剛那樣！這不是在跟情人難道還有誰！」
一向反應速度驚人的金檢察官當場愣住。
後輩得意的笑出聲，畢竟看到金知妍吃鱉的表情簡直是抽到SSR卡的難度。
「對啊，是我的戀人，怎麼了？」
「檢察官不能談戀愛嗎？有罪嗎？」
沒想到金知妍轉瞬間就恢復鎮靜的神色，挑了挑眉。
如果忽略她的雙頰正以不自然的速度泛紅的話。
原本還想再碎嘴兩句，只見金知妍已經散發出嚴肅的氣息，一臉寫著要是再敢多說兩個字你就完蛋了，說不定還會開始抽考自己法條，自知已經是佔了下風的後輩，最後也只是吐了吐舌頭，趕快回到位置上。
談戀愛了不起！哼！
-
金知妍深呼吸了一大口氣，隨後用力地推開有點重量的玻璃門。
好不容易等到休假，她二話不說，一早就來了這個地方。
這家店布置得很奇怪，牆面是純淨的白，窗邊卻掛著突兀的金蔥。
絕對，絕對不會有任何正常人想要走進來。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能算是什麼正常人。
風鈴聲響起，裡頭坐著的人倒是一派悠閒的喝著茶，像是早就知道今天會有訪客到來一樣。
「早啊，知妍姊姊。」
「好久不見。」
誇張的紫色蝴蝶結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微微晃動一下，還附贈一個堪稱滿分的微笑。
「為什麼這一次會不一樣？」
金知妍單刀直入地切入話題，語氣冰冷的像是在法庭上質問嫌疑人，畢竟她可不是來這裡跟李Luda開玩笑的。
為什麼不一樣？為什麼之前沒發生的事情這一次會發生？
就連金炫廷發現年份不同的時間，都比之前提早了那麼多。
究竟是為什麼？
一再循環的原因又是什麼？
之前李Luda什麼都不願意說，但現在金知妍決心一定要一次問出來。
「哎唷，姐姐先坐著嘛，不要急。」
李Luda還在笑，她招招手，示意自己坐在對面。
還幫金知妍倒了一杯熱茶。
「炫廷姐姐為什麼這一次總感覺不太一樣？」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多不一樣的事情？」
「嗯…其實每一次都不太一樣不是嗎？」
「知妍姐姐真是的，每次來也不先跟我寒暄兩句，一開口就是問金炫廷的事情。」
李Luda輕輕地擦拭面前的水晶球，有些漫不精心，語氣平淡的聽不出情緒。
「有阿，我現在倒覺得有地方一樣。」
金知妍靠在椅子上，瞇起了眼打量著眼前的人。
嗯，雖然她並不清楚眼前的能不能算是人就對了。
「嗯，哪裡一樣？」
「你啊，李Luda，每一次都一樣。」
「我？」
聽到自己的名字，魔女瞬間驚喜的抬起頭，眼神隱約有些期待。
「就是每次你什麼都不跟我說！」
金知妍稍微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語氣憤恨。
當然，也就沒看見對方眼裡一閃而逝的光芒。
不過李Luda很快就恢復平常調皮的表情，把手肘放在桌面上，稍微離金知妍更近了一些。
「我哪有什麼都不跟知妍姐姐說，不然你問啊？」
「為什麼這一次不一樣的事情那麼多，是不是－？」
「－阿，這個不能告訴姐姐。」
「為什麼這個循環會開始－」
「－姐姐問過了嘛，這個是機密－」
「那為什麼每次我都會過不完2022年－」
「－這個也是機密。」
「這一切跟炫廷姐姐又有什麼關－」
「－啊，這個也不能－」
「呀！李Luda！你信不信我摔了這個！」
金知妍這次是真的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整個人都氣到站起來，拿起水晶球作勢要往地上丟。
只見李Luda輕輕嘆了一口氣，揮了一下桌上的魔法棒，水晶球便自動飛回後方的櫃子上頭，金知妍也只好被迫再度坐下。
沉默持續了一陣子。
「我很想幫你，知妍姐姐。」
「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訴姐姐，但是我可以聽你的煩惱。」
也許是感受到李Luda的誠意，金知妍第一次打算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她，先前都沒說，是因為覺得太過荒唐。
「這個時間點，不久後，大概就是在初雪過後沒多久吧。」
「炫廷姐姐會約我見面，雖然對她來說只是隔了幾天，對我卻是三年。」
「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我相信未來的我一定會赴約。
「但是…我卻沒有。」
「炫廷姐姐她…很難過，她很少跟我說她的心情，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真的…對我很失望。」
「幾乎每一次，她都傳了她不喜歡我，要我別去找她的訊息給我，我知道…要她相信我很難…除非我真的去找她。」
「我拚了命想證明我真的會去，所以等到後來首爾一開缺了我就申請轉調，甚至去她工作的地點附近想要找她，可是真的等到2022年的某一天，我的時間軸就又被重置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
金知妍一口氣講完後，喝了口茶，淡淡的苦笑著。
而李Luda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又幫她把茶倒滿。
「Luda阿，我想算了，把那東西給我吧。」
「對不起，剛剛還對你發脾氣，我知道也不是你的錯。」
金知妍稍微往前了一些，伸手輕輕揉了揉李Luda的頭頂，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黑色巫師帽的材質有些硬硬的，被碰觸的那刻李Luda反應很快地往後瑟縮了一下，隨後只是點點頭，拿起桌面的魔法棒，輕輕一揮，就變出了一個不大的牛皮紙袋。
金知妍知道那是什麼。
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會在未來失約的那天，當時她問李Luda該怎麼做，對方只是笑著問她如果願意的話，只要在上面寫上金炫廷的名字，就能夠再有一次機會重來。
雖然不太知道實際上是怎麼運作的，但後來的每一次，李Luda總會憑空變出這個紙袋，然後問她要不要寫上名字。
正當金知妍就像以前一樣，準備從李Luda手中接過羽毛筆的時候，李Luda卻突然把筆收了回去。
咦？
「知妍姐姐，不怕痛嗎？」
李Luda低頭看著地板，握住筆的力道連指尖都有點泛白。
「什麼？」
「每次重來的時候，很痛吧，而且最近幾次越來越痛吧。」
「嗯…是很痛…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即使很痛也沒關係嗎？連面都可能見不到的關係，也願意再重來一次嗎？」
是錯覺嗎？李Luda的語氣似乎有些哽咽。
金知妍吐了一大口氣，沉思了一會。
是真的很痛沒錯，這段關係也真的讓自己很不安沒錯。
「可是也很開心。」
「跟炫廷姐姐聊天的時候，我很開心。」
「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分享，想陪著她走過那條到了晚上就沒什麼人的小路，想在她淋雨後幫她吹乾頭髮，提醒她天氣冷了要多穿一點。」
「我想再跟她見面，想跟她交往。」
「我想，我已經在一次次的循環裡無可救藥的比一開始更喜歡金炫廷，而且很喜歡。」
「所以我願意。」
「就算炫廷姐姐要拒絕我，我也願意付出這一切當面去聽她的答案。」
金知妍真摯的看向對方，似乎是想表明決心一般，眼神堅定又炙熱。
「雖然…可能是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畢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結束這一切。」
金知妍無奈地笑了笑。
李Luda愣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金知妍倒是有些訝異了，畢竟這是她難得看見這個愛折磨人的小魔女露出這樣的表情，沒過多久對方才恢復平常的神色。
「有阿，姐姐明明知道有可以結束的辦法。」
「哦？」
「不要寫這個信封了，姐姐留下來當我的徒弟就可以了啊，我不會讓知妍姐姐做太難的事情唷！」
「呀！」
這個傢伙真是的，每次都說要讓自己留下來，說什麼要一起當魔女之類的。
雖然金知妍知道是開玩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李Luda的眼神看起來卻有點認真。
難道…？
「鬧你的，魔女也是很難當的好嗎？」
還沒等金知妍開口，李Luda就已經把羽毛筆塞到對方手中。
果然吧！
看到李Luda眼神中熟悉的那一抹狡黠，金知妍不再多想，只是接了筆，在牛皮紙袋上寫下「金炫廷姐姐」五個字。
「那，就再拜託你了。」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再拜託你…」
「嗯？」
「我總有一種感覺，如果炫廷姐姐最後還是接受不了我的心意的話。」
「請你也幫幫炫廷姐姐吧，讓她…能順利遇見真心喜歡的人，拜託你了。」
「嗯，知道了。」
李Luda皺起眉，沒過多久才輕輕的點了頭。
一直到金知妍走出店裡後，李Luda才像失去力氣一樣趴在桌上，一邊用手指戳著牛皮紙袋，有些無奈地苦笑著碎念。
「知妍姐姐真是的…」
「都已經是最後一次問你了。」
「就當作贏不過我，不能來我身邊嗎…」
「討厭鬼…」
「算了，師父說，我們在很久以後，會再遇見的…」
-6
想念是會長大的。
以一種囂張的速度生長。
體現在生活的每件小事，喜歡的食物，難得放晴的天氣，突然發現的好歌。
以及喜歡的人的情緒。
因為職業關係，本就對於察覺情緒在行的金知妍，再加上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她大概能猜出金炫廷的心情起伏。
也差一點就忍不住要露出馬腳。
明明對方什麼都還沒說，就主動關心她。
因為金知妍知道，如果她不問，也許對方就不會說。
－好難過，那麼小的孩子就那樣子走了。
金知妍抱著棉被，想像金炫廷就在她身邊，她會輕輕的揉一揉對方的頭髮，也許會趁機抱一抱她。
在入睡之前她看見金炫廷傳來的訊息。
－謝謝你，知妍。
－還好還有你在。
只要看到金炫廷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足夠了。
-5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那晚過後，金炫廷回覆的速度快了很多。
兩人的對話比例慢慢顛倒過來。
雖然只是瑣碎到今天搭公車的時候沒有座位了，或是食堂裡的主菜是炸豬排。
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但金知妍還是很開心。
這也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就連說要一起吃飯，竟然都是金炫廷主動的。
金知妍坐在辣炒年糕店裡，吃完的盤子已經被阿姨收走。
她望著門口，似乎在想些什麼，坐了好久好久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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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看到純淨的白從天空落下的瞬間，金知妍總是會心動的一蹋糊塗。
相比自己的興奮，金炫廷則總是會冷靜地說，「下得多嗎？要注意安全，下雪了路面就容易打滑。」
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金知妍低頭笑了一下，思緒很快被拉回到孫周延打電話給自己的時候。
「路燈修好了，金大檢察官。」
「謝啦。」
「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一向不拜託人的金知妍半夜打電話給我。」
「你一定要好好跟對方炫耀一番。」
她轉了轉手中的筆，似乎想了很久，咖啡廳的窗戶都沾染上一整片的霧氣。
她拿起筆，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寫了給金炫廷的話。
她還是寫下來了，即使她開始明白，開始擔心。
如同她的心意一般，也許永遠不會有機會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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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預感從不出錯。
該來的還是會來。
比如金炫廷的邀約，比如會失約的自己。
－我們不要聯絡了。
雖然早已有準備，但金知妍看到簡訊的時候心都要碎了。
即使對方再也沒有回覆她，她還是幾乎失去理智的瘋狂傳著訊息。
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卻又因為哭得太厲害差點就要站不住。
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又失敗了。
對不起，讓姐姐失望了。
姐姐一定在哭吧？
為什麼呢？
明明看不見人，聽不到聲音，可是金知妍就是感覺的到，金炫廷好像也跟著她一起在哭泣一樣。
不能再哭了。
一開始就不應該在這種奇怪的事情上沉溺。
可笑的是曾經抱持著希望的自己。
金知妍不斷的傳著挽留的話，綠色的訊息不停地送出，可手機再也沒有動靜。
那一天，她把自己的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無聲地哭泣了好久。
-2
日子過得很快卻也很慢。
明明不是第一次經歷了，沒有金炫廷陪伴的日子卻還是難熬到快發瘋。
明明請了假，一直都沉默著的紅色手機讓自己的焦慮幾乎要沸騰，在家裡吃不下東西也待不住，只好決定去公園走一走。
金知妍在盪鞦韆發呆踢著石頭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金檢察官，在煩惱什麼嗎？」
「康律，你怎麼會在這裡？」
漂亮的單眼皮眼睛，比在法庭上溫暖210倍的笑容，還有那個失敗的wink。
「我們今天要回日本了，柱現姐姐在家整理行李，我假借買東西的名義跑出來偷懶。」
「不可以跟她說喔。」
康瑟琪假裝緊張地探頭探腦，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金知妍被逗笑了。
「所以，大邱最有名的檢察官，有什麼煩惱嗎？」
「我聽後輩們說了，還好我後來都在日本，不然要是在法庭上碰到知妍我會很頭痛的。」
「是康律師客氣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煩惱，大概就是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決定。」
李Luda說的沒錯。
是很痛。
但金知妍其實覺得，最痛苦的並不是這部分。
而是金炫廷對自己始終不明朗的心意。
自己偷偷去看過金炫廷很多次，對她的喜歡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但是自己對於金炫廷而言呢？
暗戀就是讓人能因為小事開心地像要飛上天，卻也能瞬間摔在地上的易碎。
她會喜歡女生嗎？
甚至，她會喜歡自己嗎？
她會喜歡我的樣子嗎？
就算真的三年後見到面了又怎麼樣？
自己對她根本不是一般的感情…。
「金檢，要聽我說說話嗎？」
「畢竟檢察官很少願意聽律師講話的。」
金知妍抬起頭，快要陷入渾沌的思緒卻被康瑟琪的聲音撈了回來。
看著對方真摯的神情，金知妍並沒有猶豫太久。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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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也在首爾的一個公園發呆。」
「當時的我很痛苦，以為世界要毀滅了。」
「甚至還做過明明生病了卻硬是不吃藥，結果從小感冒變成要住院的傻事。」
看上去給人平和氣質的人，竟然也有過這麼衝動的時期嗎？
「後來我在公園遇到一個超奇怪的小鬼。」
「她跟我說的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說不定小椰那傢伙自己都忘了。」
「這是我的人生啊。」
「他長什麼樣子，只有我自己能決定。」
「也只有我自己能負責。」
「說實在的。」
「要不要為了別人而改變，是自己的選擇。」
「如果總是照著別人的眼光而活。」
「最後又把人生的悔恨怪罪給別人。」
「這不是太懦弱了嗎？」
「只是在為自己的不勇敢找藉口而已。」
「阿，金檢察官一定覺得我變成囉嗦的老古董了吧？」
「只是想說，雖然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但是如果是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說的話，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勇敢往前進。」
「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次呢？」
「而且，就算有下一次，就算重來一百次，我還是會做跟當年一樣的選擇，我想，我會一直等她的，等她接受我。」
眼眶不自覺的發熱，金知妍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內心深處碎掉的部分好像溫柔地被拼回去了一些。
「阿，真是，怎麼已經這麼晚了，我要趕快回去才行，不然真的會被柱現姐姐教訓的。」
康瑟琪抓了抓頭，蓬鬆的深棕色頭髮都被抓亂了，這下可以看的出來是真的緊張了。
她朝金知妍揮揮手，隨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在回家路上，紅色手機無預警的再次響起。
這一次，金知妍知道該怎麼做了。
【後記】
研討會的時間越來越早了。
今天是司法制度的研討會，其中不乏有名的法官、律師、檢察官以及法醫都到了現場，金炫廷想不通為什麼大家幾乎都選擇了靠後面的位置，只有從不遲到的自己早早入坐了第一排，孤零零的。
講者已經開始說話五分鐘了。
金炫廷認真的做著筆記，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秋日的陽光大方的透過落地窗灑落。
回頭只見一個黑髮女人從陽光中走到自己身邊，她的頭髮因為跑步的關係有些凌亂的散落在肩膀上，漂亮的睫毛隨著說話輕輕顫動，在看到自己點了點頭後露出了燦爛的一笑。
金炫廷無預警想到了早上吃的紅豆麵包。
甜甜的。
畫面很快變得模糊，只剩下幾個時刻閃現。
叫做金知妍的人好像很累，噢，對了，金炫廷是偷看到她寫在資料上的名字才知道的。
下午的課堂是先播放影片，金知妍才看到片頭就打起瞌睡，頭一下一下的點著。
一定是因為演講廳太暗了，一定是基於自己的生物學知識，又擔心對方這樣脖子會受傷，要是很嚴重可就不好了。
一定是這樣，所以才輕輕的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
是沐浴乳嗎？淡淡的香氣讓金炫廷有些燥熱，脖頸能感覺到對方呼吸時的熱氣。
還好演講廳真的太暗了，才不會被看見自己紅了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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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暈眩，自己回過神來已經站在演講廳的門口。
外頭已經天黑了。
應該是研討會結束，正要等車回去吧。
突然被一個略顯陌生的女聲給叫住。
「炫廷姐姐！」
「嗯？」
是金知妍。
「炫廷姐姐待會要一起去吃辣炒年糕嗎？這附近有一間很不錯的喔。」
「我還得跟我們同事討論一下案件，姐姐可以先去佔位子，我待會就到。」
等一下？
自己今天應該沒有跟她聊到天才對，更何況是年齡？
「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是姐姐？」
竟然是用這一句回答，但金炫廷最好奇的真的是這一點。
沒想到金知妍只是笑得很開心。
「如果猜對了，你一定會很驚訝，如果猜錯了你也會糾正我，不管是哪一個，你都會回應我。」
「我是1995年生的，我想，我猜對了嗎，炫廷姐姐？」
「嗯，猜對了。」
金炫廷低下頭，她覺得心跳不受控制的在加快，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她不知所措的想把手放進大衣口袋，試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件衣服根本沒有口袋，只得抓著邊緣。
「那當作猜對的獎勵，姐姐就先去店裡等我吧？」
金知妍淺淺一笑，眉眼彎成勾人的弧線。
畫面隨之模糊，下一個視線焦點卻是始終空蕩的店面，打烊後被趕出來的自己。
以及臨走時在店門口附近撿到的那隻。
紅色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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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悄悄掉落，秋日的陽光也偷偷溜進房間，金炫廷被柔和的光線喚醒，意識還有些朦朧。
這個夢她已經做過好多次，而且每次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甚至還真實的嚇人。
雙人床的另一邊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些什麼，只有一個人的房間非常安靜。
稍微清醒了些後，金炫廷便起身朝客廳的方向走去。
忍不住皺起眉頭。
起因是米白色沙發上那一團深藍色的，鼓起的毯子。
再湊近一點，就能看見毯子裡的人將自己裹得像是飯糰一樣緊，雖然閉著眼也能看見黑眼圈變重了，嘴唇微張，睡得很熟。
金炫廷嘆了口氣後從房間又拿了一條毯子，動作非常緩慢的為那人蓋上，像是怕吵醒她一樣，一連串的動作都放得很輕。
金炫廷坐在沙發邊緣，有些出神地看著熟睡的戀人。
睡著的時候倒是比自己還像小貓。
她其實沒想過自己這一輩子會與人交往。
沒想過有人會喜歡自己。
金知妍實在是太完美的戀人了。
先不要說她多有魅力了。
金炫廷時常覺得，也許再也沒有人會像她對自己那麼好了。
就像早就認識自己一樣，她幾乎知道自己所有的喜好。
嗯，知道是一回事，但是願意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一開始並不是太會表達情緒的人，金知妍也只是會默默陪著自己。
就連因為知道自己很淺眠，所以金知妍只要加班到太晚，就會偷偷睡在客廳，不想吵醒自己。
明明說過了好多次不要這樣的，我也希望知妍睡得好啊。
想到這裡，金炫廷覺得心裡有點酸酸的。
她伸手想摸一摸年下的臉，手還沒碰到，卻被熟悉的觸感圈住手腕。
「姐姐幹嘛一直看著我？」
「還想偷摸我。」
躺著的人此刻已經睜開眼睛，聲音還有些剛起床的音調，迷迷糊糊的十分可愛，就像在撒嬌一樣。
連這個也被她猜到。
「知妍怎麼什麼都知道。」
金炫廷拉過戀人柔軟的手，湊近自己的臉頰貼著，並沒有放開。
金知妍好像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她只是用指尖撫摸年上的臉頰，又輕輕的點了點對方已經微微濕潤的眼角。
「因為我已經喜歡姐姐很久了。」
「可能，比姐姐喜歡我還要久。」
「很～久，很～久。」
沉默了好一會兒，金知妍將手溫柔的抽了回去，才正對上對方疑惑的神情，金知妍便張開雙手。
這次是真的撒嬌了。
「要姐姐抱抱。」
被她略帶孩子氣的撒嬌奶音逗笑，金炫廷輕輕拉開被子，正要鑽進去，脖頸卻被下方的人勾住，嘴唇無預警的被柔軟覆上。
啵。
「剛才改變主意了，姐姐太可愛了，所以要親一下。」
金炫廷的臉比剛才都更紅了。
她快速的躲進金知妍的懷裡，埋首在對方的脖頸處蹭了蹭。
兩個人相擁了好一陣子，秋天微涼的空氣很快就讓人有了睡意。
金知妍都快睡著了，卻又聽見年上略帶哽咽的聲音。
「那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怎麼辦？
想了好久才想到原來是剛才的話題。
「那炫廷姐姐只好更努力一點，要比我喜歡姊姊更喜歡我啊。」
「雖然不知道要怎麼樣更照顧知妍才好，好像都是知妍在照顧我。」
「可是知妍阿，我真的很愛你。」
「很喜歡你。」
「笨蛋，姐姐已經為我做的更多了。」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語畢，金知妍偏過頭來用濕潤的眼神望著自己。
親吻落在臉頰，再到柔軟的雙唇，敏感的側頸，金炫廷閉起眼，忍不住發出細碎又曖昧的聲音。
「炫廷姐姐，我還知道，我們今天都是休假喔。」
【全文完】
2022.12.16
By 阿禾
碎碎念專區
*略帶劇情的懸疑風格真的好難寫啊kkk
*希望大家喜歡這個版本，不曉得跟大家想像的一不一樣?
*文字故事的迷人之處，就是每個人都會投射自己喜歡的部分，然後在腦海裡又發展出新的故事來，這個便是我的版本。
*補充：像是其實最後的研討會夢，在我的設定裡，就是兩人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是在研討會遇見，約吃晚餐，但知妍失約（遇害），也就是時間循環的開端是從炫廷撿到手機開始的，第二次開始才是收到紙袋，也因為後來一再循環，所以炫廷都不記得了，只會以夢的形式出現。
但是很歡迎大家有自己的想像～這樣才有趣！
*總是喜歡凡事按部就班的金法醫突破了日常，而總是喜歡衝動行事的金檢察官甘願選擇等待，一直與亡者工作的金法醫拯救了差一點死掉的檢察官。
*對了這篇有彩蛋喔，會有人找到嗎(?)
*不知道會不會有番外，但醫生跟歌手的番外我還欠到現在kkk
*總而言之，還是希望大家喜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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