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柚
*改寫自我自己前年寫的雪苞 Last Sequence
*改寫自經典日劇，為避免劇透，結尾再揭露(?)
*是知珉生日賀文!(難得提前打好，提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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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旼炡站在角落，空氣裡飄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領，自己很瘦，明明套裝不會太緊，此刻卻感覺如同繩索一樣勒住她的喉嚨。
她是第一個到的，其他團員還在路上。
以前總覺得像這樣的場景只有連續劇裡才會上演，如今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今天來的目的只有一個。
要一起為劉知珉表演祝歌。
簡直都可以預料到新聞會如何下標，aespa全員出席，曾經的團員獻上美好的祝福、最幸福美麗的新娘、如同AI一般的美貌等等…
不管怎麼想都。
討厭死了。
新娘…劉知珉…
還是無法將這兩個單字拼湊在一起。
金旼炡咬緊下唇，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像過去無數次面對鏡頭時那樣，可鏡子裡的自己卻像個陌生人，眼神空洞，嘴角僵硬得不得了。
有夠難看也難堪。
她多想現在就逃走，乾脆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算了，可腳步卻像被釘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門輕輕推開，白紗拖曳在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不用轉頭也知道。
是今天的主角來了。
她穿著白色婚紗，頭紗下的臉龐溫柔得讓人窒息，卻又刺痛了眼睛。
劉知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頓了片刻，接著只是走近幾步，裙襬輕輕晃動，她揚起熟悉的笑容，既溫暖又調皮。
「旼炡阿，姐姐今天漂亮嗎？」
金旼炡愣住，她看著劉知珉，久久說不出話來。
漂亮，當然漂亮。
不，甚至漂亮也不足以形容。
即使只是簡約的款式，眼前的她簡直像一幅畫，嘴角的弧度還是那麼熟悉，像以前劉知珉每次逗她開心時的模樣。
可是為什麼偏偏要我說出口呢？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只擠出小小聲的「不知道」。
劉知珉歪頭，假裝不高興地撅了撅嘴。
「呀，這可是姐姐的日子呢，就不能誇獎我一下嗎？」她的語氣輕快，卻像針一樣扎進金旼炡的心。
好痛。
金旼炡低頭，視線落在地板上，手指不自覺地捏緊，指節泛白。
她感覺眼眶一陣發熱，如鯁在喉。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抬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漂亮……很漂亮。」說完，她立刻垂下眼，假裝整理袖口，用頭髮遮住臉，只怕劉知珉看出她眼裡的那抹異樣
因為她知道即使再細微，劉知珉總是能輕易察覺她的情緒。
可現在卻沒有。
大概是被喜悅沖淡了吧，抑或是自己也不再是她關心的對象了吧。
劉知珉只是微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明明力度很輕，金旼炡卻幾乎差點站不穩。
「謝謝你今天來，旼炡。」她停頓了一下，在門關上前又輕聲說。
「對了，如果有點無聊的話，你可以看看那邊的相簿。我昨天翻的時候，也覺得……很想念。」
門在語畢後緩緩關上，像一道無形的牆，把金旼炡關在這片寂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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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關上，金旼炡的肩膀瞬間垮下來，眼淚奪眶而出。
她慌忙捂住嘴，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可心臟還是像被什麼絞住，痛得她喘不過氣。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挪動僵硬的雙腿走到桌邊。
發呆了許久，最終還是拿起那本舊相簿，封面有些磨損，邊角也微微泛黃。
她伸出手，指尖顫抖著翻開第一頁，數張拍立得映入眼簾。
她好像要昏過去了。
實在太多回憶了。
都是我和你啊。
都說照片能讓片刻變成永恆。
青澀的、橫衝直撞的、美麗的、閃耀的、快樂的、難過的…
轉瞬即逝的、不會再回來的。
天啊，有多久沒看到這張照片了。
某年的聖誕節，公司舞蹈室的燈光昏黃而溫暖，劉知珉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膀上，笑的像個小孩。
不，那時候的他們，確實還只能算是小孩。
她記得那天，劉知珉的手臂環得很用力，像要把她整個人揉進自己的懷裡，耳邊還響著她低低的笑聲，「聖誕快樂。」當時她只覺得害羞，拍完照沒多久就笑著推開劉知珉說，可現在回想，那一刻的親密卻像一場非常遙遠，是忽然被喚醒的夢，只留下遺憾悶在心口。
眼淚終於忍不住失控，斗大的淚珠砸在拍立得上，模糊了笑臉。
金旼炡慌忙擦掉，卻只是越來越多。
她咬緊牙關，可喉嚨裡的哽咽還是洩露了出來，低低的嗚咽在空蕩的休息室裡迴盪。
好想回到那時候，回到劉知珉還會毫無顧忌地喊她、抱她、牽著她的日子。
雖然明明都是自己推開的。
「金旼炡，你真是沒用……」
她捂住臉，低聲咒罵自己。
「到現在還在想什麼…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為什麼…為什麼…」
你到底有什麼資格難過啊？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的選擇不是嗎？
現在才想這些又算什麼？
神經病、瘋子、就不應該答應的…
來了之後又再胡思亂想什麼…
想要回到過去？…這種幼稚又無聊的想法又有什麼幫助？
可是…拜託…
就一次也不行嗎…
就讓我再回到過去一次也不行嗎…
就一次…難道不－
「可以的喔。」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
金旼炡猛地抬頭，四下無人，只有拍立得還在她手裡。
我是幻聽了嗎？
誰…在說話？
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已經精神錯亂了，可那聲音卻又再次響起。
「為什麼不回答呢？明明剛剛喊得那麼大聲啊？」
這次她看清楚了，卻也更加不敢相信。
面前忽然出現一個面容精緻的女人，留著藍色短髮，並不算陌生。
算起來…也好多年沒有看到了？
不對…這真的能算有見過面嗎…？
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個人吧。
自己剛才也沒有喝酒阿。
「我就是你想的那個人喔，旼炡。」
金旼炡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眼淚還掛在臉頰上。
「Naevis…？不可能……」
她搖了搖頭，淚水晃動著模糊了視線，「怎麼可能？我一定是瘋了…」
「你沒瘋。」
「怎麼說我也算是aespa的一員吧，今天這種日子，我難道不應該也來嗎？」
……？
金旼炡望向四周，還用力地拍了拍臉頰…還蠻痛的。
詭異的是，空調不再發出聲音，剛才桌面上的淚滴也像靜止般的不再流動。
就像是…時間突然停止了一樣。
「不相信也好，反正我有我的方法。」
「你選一張拍立得，在這邊大聲喊出咒語，我就幫你的忙。」
「偷偷告訴你，我本來就最喜歡旼炡，所以才決定幫幫你。」
「至於咒語的話…放心，我們這邊不會要求人們喊什麼哈里路亞嗆司…那個太過時了…」
Naevis還是那個一臉正經的表情，雖然說的話是一個字也聽不懂，她稍微揮了揮手，示意金旼炡再靠近一些。
真的是自己瘋了，瘋了才會真的靠近聽她說話！
金旼炡愣住，覺得這一切荒唐得像個笑話，可看著那雙充滿自信，炯炯有神的眼睛，她心底卻湧起一絲莫名的猶豫。
而且那咒語又是怎麼回事，瘋子才會相信。
可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
她深吸一口氣，低聲想偷偷試試看。
噢－
額頭被用力彈了一下。
「大聲一點。」
#*$&#*$&@
「再大聲一點！」
…
…
…
「naevis calling！」
金旼炡閉著眼睛，幾乎是喊出來的，還沒來得及感到羞恥，話音剛落，拍立得突然亮起刺眼的光，只覺得頭暈目眩，像被什麼拉扯著往下墜。
她驚呼一聲，手裡的照片脫手飛起，下一秒，她整個人彷彿被吸進那張隨手一拿的日出拍立得裡，意識瞬間模糊。
耳邊只剩下那個清脆的聲音，輕輕飄在空氣中。
「好好珍惜吧……別忘了你想要什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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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旼炡睜開眼時，腦袋還有些昏沉。
她躺在一張窄小的床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隱約聞到熟悉的木質香。
她愣了好一會兒，盯著天花板上的螢光星星貼紙，意識慢慢被拼湊完整。
這真的不是新娘休息室，而是練習生時期的宿舍。
那個曾在一起度過無數歲月的地方。
她猛地坐起身，手指抓緊床單。
這是多久以前了？
該不會真的是那天…
她低頭，看到床邊的手機，很快找到了對話框，最新一條訊息映入眼簾。
「旼炡尼，別忘了今晚的計畫kkk」
「早晨的馬鈴薯排骨湯等著我們！d(d＇∀＇)」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來的。
她瞪大眼睛，再加上剛才那張隨手拿的日出拍立得。
心臟猛地一顫。
這真的是她和劉知珉約好的那個晚上，練習生時期的某個深夜，兩人一時興起，偷偷溜出去吃馬鈴薯排骨湯，甚至還一起看了日出。
她有多久沒想起這件事了？記憶像塵封的舊照片瞬間被翻開，溫暖又模糊，讓她的胸口發熱。
她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眼看約定的凌晨越來越近，她深吸一口氣，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輕手輕腳地走向劉知珉的房間。
如果…跟記憶中一樣的話。
果然沒錯，推開門時，劉知珉正躺在床上，小小的腦袋露在棉被外面，閉著眼睛，淺淺的呼吸著，不管誰來看都像是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金旼炡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既覺得可愛又有點想哭。
她搖搖頭，最後還是低聲喊了一下。
「知珉姐姐…你睡著了嗎？」話音剛落，劉知珉的眼皮抽動了一下，然後猛地睜開，睡意朦朧地嘟囔，「我才沒有睡著！」她的聲音帶著點鼻音，頭髮亂糟糟地貼在臉頰上，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卻硬撐著坐起來，像隻被驚醒的小貓。
金旼炡忍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還是一模一樣。
十幾歲的劉知珉，果然一樣的漂亮可愛。
一樣的…
讓人心動。
「該走了，不然會來不及。」金旼炡走過去，拉起劉知珉的手腕。
劉知珉揉了揉眼睛，像隻剛睡醒的小貓，眉頭尚未舒展開來，順從地被她牽到客廳，兩人靜靜地穿上外套，再一起躡手躡腳地溜出宿舍。
夜風刺骨，可金旼炡卻一點也不會冷。
她們順利地走到店裡，一起點了一碗熱呼呼的湯，擠在角落分著吃。
劉知珉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金旼炡嘴邊，「小心燙，要慢慢喝喔。」金旼炡愣了一下，接過勺子，喝下去時湯的暖意順著喉嚨流進胃裡，可她的臉頰卻因為劉知珉的動作燒得通紅。
吃完後，她們爬上附近的山坡，坐在草地上等日出。
一切都跟記憶裡一樣，劉知珉興奮的拿出拍立得說要記錄下日出。
天空從漆黑漸漸變成淡橘色，第一縷陽光破開雲層時，與上次專注看日出的自己不同，也不曉得是不是直覺在作祟。
金旼炡感受到側面的不對勁，她突然轉過頭，發現劉知珉根本沒有在看天空，而是一直都專注地看著自己，和自己視線相碰的那刻才像是心虛般的別過眼神，假裝在認真拍照。
金旼炡的心跳漏了一拍，幾乎忘了呼吸。
好像有什麼不太一樣。
大概是因為經歷了第二次，她發現了記憶中自己沒有注意的細節。
劉知珉總是在照顧她，喝湯的時候也會幫自己先吹涼，把自己的圍巾塞給她，甚至連看她的眼神都溫柔得像水。
她一直以為那是對自己的照顧，當時年紀還小所以不會分辨，可現在再看，卻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走回宿舍的路上，天已經亮了，劉知珉突然停下腳步，真摯地看著自己。
「旼炡啊。」
「姐姐沒有什麼願望，我只希望，不管發生什麼。」
「能和你一直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上一次劉知珉有說這樣的話嗎？
好像沒有……？
她的眼神真摯得讓金旼炡心頭一顫，金旼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心臟卻被用力抓緊，幾乎要扭出血來。
她突然有些難過，不，是很難過。
知珉姐姐，你知道嗎？我們並不會一直像現在這樣。
十幾年過去，我們幾乎形同陌路，不再聯絡。
而最近聽到你的消息，就是你開心的說，自己要結婚了，還請我一定要到。
她多想說「我也是」，多想抓住這一刻，可來不及開口，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來。
一陣暈眩襲來，像被什麼拉扯著往下墜。
她驚呼一聲，伸手想抓住劉知珉的手，卻只摸到空氣。劉知珉的臉、日出的光、宿舍的輪廓，全都像沙畫一樣散開，她整個人被吸進一個無底的漩渦，意識瞬間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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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眩暈中猛地清醒過來，她跌坐在地，手掌撐著柔軟的沙發，喘息聲在空蕩的房間裡迴盪。
拍立得依然靜靜地躺在桌面上，照片上的日出還在，依舊是那麼美麗，可她的心卻像被什麼掏空，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
劉知珉吹涼馬鈴薯排骨湯，並餵自己吃，她在晨光裡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有那些早已被深埋在記憶中，不，也許是未曾發生的話。
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很不錯？剛才忘記告訴你了，只能穿越回去到拍下拍立得的時間唷，不過，我不像那些老前輩們那麼吝嗇，算是我對你的優待，所以會稍微往後一點點。」
Naevis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清脆得像風鈴，卻仍舊有幾分戲弄。
她站在金旼炡面前，歪頭看著她，嘴角帶著一抹狡黠的笑。
金旼炡沒回應，只是呆呆地盯著地板，眼淚滴下來砸在手背上。
她失了魂般的看著相簿，連呼吸都變得緩慢，還在消化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真的回去了？」
Naevis聳聳肩，「當然是真的，不想再選一張嗎？」
她指了指桌上的相簿，金旼炡愣了幾秒，才緩緩站起身，手指顫抖著翻開相簿，停在那張聖誕節的合照上。
那曾經是自己喜歡好久的照片。
「這張？」Naevis湊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
「沒問題，剩下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金旼炡握著照片，聲音小得像蚊子。
Naevis不滿地敲了一下桌面，「有人在說話嗎？」
金旼炡咬緊唇，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深吸一口氣。
Naevis calling！！！！！
話音剛落，拍立得的光芒再次亮起，將她吞噬。
金旼炡睜開眼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但比上次好多了，自己似乎飛了起來，從高處墜落又被溫柔地接住。
她踉蹌了一下，伸手扶住身邊的牆，耳邊卻傳來喧鬧的人聲。
她猛地抬起頭，視線還有些晃動，可眼前的景象卻像一記重錘砸進她的意識。
是公司的走廊，昏黃的燈光灑在磨損的地板上，瑜伽墊整齊的收好，從小小的窗戶外面可以看見那棵大聖誕樹。
沒錯，這果然就是那天的聖誕節。
盡頭傳來細碎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走過去，卻在轉角處停下，因為她聽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對話。
一個女孩的聲音，尖細又顫抖，「知珉前輩，我…真的很喜歡你，可以跟我約會嗎？」
金旼炡屏住呼吸，是阿，自己還記得這一刻，記得這個聖誕節的夜晚，她曾經站在這裡偷聽，然後心碎地跑開。
劉知珉的聲音響起，就連拒絕人也是那麼的溫柔，「姐姐恐怕要說抱歉了。」女孩不甘心地追問，「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不可能的。」
金旼炡咬緊唇，準備轉身離開，就像當年一樣，因為她覺得再接下來只會是沉默，劉知珉不會再說什麼。
不管是說什麼，自己都不想聽。
答案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劉知珉總掛在嘴邊的信仰，也讓自己對她的感情畫下界線。
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金旼炡卻下意識地多停留了幾秒。
劉知珉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得像呢喃，卻清晰得像刀一樣刺進金旼炡的耳朵。
「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金旼炡猛地瞪大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抓緊牆角，指節泛白。
腦子既空白又混亂，她想衝出去問清楚，卻也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一時之間好像去哪裡都不對。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旼炡呢！你去哪裡了？快過來過來過來！」金旼炡一驚，轉過身，看到劉知珉已經站在走廊另一頭，穿著寬大的綠色毛衣，聖誕帽的白球在頭上晃來晃去，手裡還拿著一台拍立得。
劉知珉跑過來，拉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拽進宿舍的休息室，「閉著眼睛，快點！我有驚喜給你！」金旼炡被她拉得一個差點站不穩，卻被劉知珉緊緊牽住，手掌貼著劉知珉的手，溫暖得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睜開眼，房間裡滿是聖誕裝飾，五顏六色的燈串掛滿牆壁，地板堆著幾個包裝粗糙的禮物盒，角落裡一棵歪歪扭扭的小聖誕樹閃著微光。
劉知珉鬆開她的手，蹲下來從樹下翻出一堆小禮物，笑得非常開心。
「聖誕快樂！這些都是給你的喔！全部都是旼炡喜歡的零食，我昨天偷偷包的，雖然…包裝是有點醜，但旼炡應該不會嫌棄姐姐的吧，嗯？」
金旼炡低頭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包裝紙，鼻子一酸。
是阿，她當然記得這一刻，記得當年的自己因為偷聽到的對話，既吃醋又難過，站在這裡時根本不想笑。
「快點，我們來自拍！」金旼炡還沒反應過來，劉知珉已經把拍立得放好，自己脫下聖誕帽簡單整理頭髮後，突然從背後抱住她，手臂環得那麼緊，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膀上，她想推開，可劉知珉的懷抱太溫暖，也太讓人想念了。
當年的她勉強笑了，這次卻完全不同，她的臉頰燒得通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拍立得咔嚓一聲，閃光燈亮起，劉知珉收緊手臂，溫柔的聲音落在耳邊，「旼炡尼，聖誕快樂。」
就在這一刻，自己似乎瞬間想通了什麼。
剛才聽到的話在腦海裡跟著燈光一同綻放—
劉知珉有喜歡的人了，這個人，該不會其實指的是…
她轉過頭，深吸一口氣，「喂，劉知珉，你剛才說的喜歡的人……」可話沒說完，拍立得突然亮起刺眼的光，四面八方的佔滿視線－
不、為什麼這一次就這麼快…
「怎麼樣？這次有開心吧？」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金旼炡沒回答，只是低頭看著拍立得，劉知珉的話還在她腦海迴盪。
喜歡的人，是誰？
是自己嗎？
還是只是自己的錯覺？
「想知道答案的話，不選下一張嗎？」
「她……真的喜歡我嗎？」
「誰知道呢？」
Naevis只是聳聳肩。
金旼炡咬緊唇，手指顫抖著翻開，最後停在一張餐廳的合照。
光芒再次亮起，將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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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旼炡睜開眼時，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後台的喧囂，腳步聲、笑聲、收拾東西的聲音。
她站在巡演後台的角落，空氣裡混雜著汗水和香水的味道，牆上貼著剛結束的演唱會海報，上面是她們四個人的身影，笑容燦爛。
可那時候的自己總是不這麼想。
似乎總是不快樂，不滿足，充滿著疑惑和徬徨，偶爾也有累到不想前進的時刻。
怎麼會這樣呢？
現在回想起來，竟都覺得微不足道，只剩下滿滿的遺憾。
如果能更用力去感受幸福和當下就好了。
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這是那場巡演沒錯，又或者可以說，她們的黃金時期。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那股從心底湧起的慌張，可視線掃過四周時，心卻像被什麼狠狠揪住。
才一站上舞台，記憶像潮水一樣湧來。
她站在聚光燈下，看著台下揮舞的應援棒和粉絲的笑臉。
她多想念那個自己，那個和大家一起並肩閃耀的自己，尤其是和劉知珉站在舞台中央的時刻。
劉知珉總會無數次鼓勵自己，那樣的溫暖，曾是她熬過無數疲憊的支撐。
更重要的是，每次一轉頭，你總是在那裡。
也許是太過想念，自己竟然難得地哭了，甚至還差點停不下來，把粉絲跟團員都嚇了一跳。
不知不覺，演出已經結束了，才剛到休息室，劉知珉就馬上開門進來了，臉上還帶著舞台妝，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
她穿著演出服，黑色皮衣勾勒出她的身形，手裡拿著一條毛巾。
「剛才怎麼哭了？你還好嗎？」劉知珉的語氣帶著點驚慌，眉頭微微皺起，手上的動作卻更輕柔，輕輕環上她的腰。
「我…我沒事…只是突然有點被感動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哪裡不舒服，還是怎麼了…」金旼炡還想說什麼，可目光太過炙熱，她只能低頭避開。
劉知珉卻不依不饒，順勢把金旼炡的頭按在自己肩上，一手輕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沒事就好，有事也沒關係，有姐姐在呢。」金旼炡的臉貼著劉知珉的肩窩，鼻尖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自覺又放鬆了身體。
時間跳到慶功宴後，後台的喧囂漸漸散去，場景換成了餐廳包廂裡的觥籌交錯。
金旼炡坐在角落，手裡拿著一杯喝到一半的炸彈酒，目光卻忍不住飄向劉知珉。
酒過三巡，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她記得上一次的慶功宴，她喝得太醉，醒來時頭痛欲裂，只模糊記得劉知珉送她回宿舍，還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裡，劉知珉抱著她，嘴唇貼近她的臉，似乎說了什麼。
大概是這幾年酒量長進了些，今天她還沒有一點醉意，頭腦清醒得讓她有些不適應。
她閉上眼，任憑混亂的思緒還在腦海中打轉，沒過多久，劉知珉就走了過來，她大概是以為自己醉了，只是輕聲問自己還好嗎，又揉了揉肩膀，金旼炡不敢亂動，只是任由劉知珉幾乎是半抱著她離開包廂，一路回到宿舍。
她故意閉著眼，或者該說她不敢張開眼，感覺劉知珉把自己打橫抱起，輕輕地放在床鋪上，又溫柔地為她蓋好棉被，生怕吵醒她。
床墊微微下陷，金旼炡聽到劉知珉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她偷偷睜開一條縫，看到劉知珉跪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她，眼裡閃著一抹說不清的水光。
劉知珉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然後俯身，在她額間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就在這一刻，記憶跟現在重疊在一起，像閃電一樣劈開她的腦海。
一個不可能的想法就在此時浮上心頭。
那好像不是夢。
上一次她喝醉後，劉知珉也是像這樣送她回房間，也像是這樣看著她，可那晚，劉知珉一邊摸著自己的頭，一邊溫柔的說，「旼炡，我該怎麼辦才好呢？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她記起來了，她當時也醉得不輕，因為以為是夢境，竟然主動湊上去吻了劉知珉，嘴唇貼著她的，又甜又軟。
可隔天醒來，她什麼也不記得，只覺得頭痛欲裂，劉知珉卻比以往更親密，會在她練舞時從背後抱住她，會在她疲憊時幫她按摩肩膀，蹭著自己的臉頰。
她慌了，不是因為無法承擔劉知珉的感情，而是因為她發現自己這樣下去只會越陷越深。
她害怕這一切是自己的單相思，害怕劉知珉只是把她當成親近的妹妹，害怕那些親密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於是她開始變得冷漠，推開劉知珉的靠近，甚至在鏡頭前刻意保持距離。
不，現在想起來或許都不是。
她真正害怕的，也許是兩人真的有機會走在一起，她害怕面對現實。
是我的懦弱推開了你。
從那天起，劉知珉的笑容少了，兩人的關係漸漸變得疏遠。
回想起來，這正是她們的轉捩點。
金旼炡瞪大眼睛，淚水瞬間湧上眼眶。
她終於明白了，那些親密，那些溫暖，從來不是她單方面的幻想。
劉知珉的心意和她一樣，不，現在想起來，或許一直都比自己還要直接又熱烈。
可她卻只因為害怕，選擇把一切推開，選擇了逃跑。
「知珉姐姐，我……」金旼炡猛地睜開眼，想問出口，想抓住這一刻。
可話沒說完，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刺眼的白光從衣櫃深處亮起，不要－！她大聲喊叫，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她被扯進一個無底的漩渦，意識再次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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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人還帶著溫柔的笑，就站在自己身旁，可她的心卻像被用力撕開。
腦海裡仍然迴盪著劉知珉的吻、那句「我喜歡你」，還有她親手推開的一切。
她瞪大眼睛，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順著臉頰滑到下巴，滴在衣服上。
「Naevis！你在哪裡？」她喊出聲，聲音沙啞而激動，帶著一絲顫抖，「你聽到了嗎？她說她喜歡我！知珉姐姐…真的喜歡我…」
Naevis從空氣中突然現身，卻一臉平靜，「哦？那又怎樣？」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金旼炡抓著頭，有些氣惱卻又哽咽。
「原來我錯過了那麼多…，我要再見她，這一次我一定可以…」
Naevis只是聳聳肩，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
金旼炡咬緊唇，手指顫抖著翻開相簿，猶豫了很久，最後停在一張漢江邊的照片上。
那是自己坐在長椅上的照片。
熟悉的光芒再次亮起，就在意識模糊的那一刻，聲音輕輕飄來，如同耳語，「對了，這是最後一次穿越了哦，要把握機會……」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看了好久，才意識到這裡是哪裡。
不是宿舍，也不是公司。
而是她在首爾的公寓，自己好像也住了五六年吧。
她走到客廳，直到看見行事曆才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
解散演唱會的前一周。
她記得這個時期，前一陣子劉知珉因為客串了幾齣戲都受到好評，也跟著接到越來越多演員邀約，幾乎與自己選擇的路越來越遠。
團體的壽命已經到盡頭了。
大家都不提，卻對即將到來的離別心知肚明。
沒有人錯，可誰也捨不得。
她選擇了逃避，連宿舍都越來越少回去，甚至租了這間房子，只為躲開那些即將崩塌的關係。
緊接著會發生什麼事，她再清楚不過了。
自己不會跟公司續約，而大家也幾乎早已搬出宿舍，剛開始還會客套在聊天室裡互相問候，偶爾約出來吃飯，就這樣，從一個月見面一次變成三個月，最後變成一年，再然後…就是想不起來上次見面有多久的疏離了。
她深吸一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還殘留著拍立得的觸感。
人與人的遠離，似乎總是無可避免。
可是我不想要這樣。
我不想要跟你變成那樣的關係。
既然都穿越回來了，何不試試看別的選擇？她站起身，抓起外套，幾乎是狂奔著衝出門，搭上計程車直奔宿舍。
站在宿舍門口時，她的手顫抖著按在門把上，有片刻的猶豫，最終還是咬緊牙關，推開門，腳步沉重地踏進去。
畢竟是半夜，房子裡靜得出奇，只有劉知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杯水，眼神茫然地望著窗外。
聽到動靜，劉知珉轉過頭，明顯嚇得不輕，水杯差點掉在地上。
「旼炡？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劉知珉的聲音帶著驚訝，站起身朝她走來。
金旼炡看著她，上一次穿越的記憶湧上心頭。
劉知珉抱著她、吻她的額頭、說喜歡她的片段，還沒散去，又疊上了劉知珉穿著婚紗的模樣，白紗下的笑容像刀一樣刺進她的心。
她鼻子一酸，眼淚毫無預警地滑下來，劉知珉更慌了，二話不說快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嗯？到底怎麼回事？」
金旼炡埋進劉知珉的頸窩，鼻尖蹭著她的肩，熟悉的溫暖像潮水一樣淹沒她。
她想說什麼，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可是又該怎麼說呢。
說對不起我是個膽小鬼，說我害怕錯過你，說我好想你，我好想再來一次，能不能只看著我，能不能不要跟別人交往。
可喉嚨像怎麼樣也發不出聲。
她只能緊緊抓著劉知珉的衣角，用盡全力，說什麼也不鬆手。
劉知珉雖然疑惑，卻沒追問，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沒事了，姐姐在這。」她的手明明十分溫暖，卻燙得金旼炡的心臟更痛。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過了好一會兒，劉知珉突然鬆開她，退後一步，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眼裡有藏不住的調皮。
「旼炡，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跑？」就今晚，像以前一樣。」
金旼炡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劉知珉卻笑了笑，歪頭說，「怎麼？你不想嗎？」金旼炡愣了幾秒，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
怎麼會不想呢？
她不知道劉知珉要帶她去哪，可其實，只要是跟劉知珉一起，她哪裡都願意去。
-
「什麼嘛…姐姐說的秘密計畫只是來漢江嗎…？」
劉知珉走在她身邊，手裡拿著一瓶燒酒，輕輕一笑。
「下周就是演唱會了，也不能跑太遠嘛。」
夜風吹過，漢江的水面泛著細碎的波光，兩人找了個長椅坐下，劉知珉空出了一點點距離，並沒有緊貼著自己。
是阿，這個時候的我們，已經沒有那麼親密了。
接著，年上從袋子裡拿出便利商店買的飯捲，遞了過來，「來，先吃幾口，不然你待會直接喝酒的話會胃痛的。」
可是為什麼，卻還是那麼體貼呢？
金旼炡心裡一暖，突然想起劉知珉從前總愛開玩笑，說金旼炡吃飯捲的樣子像小倉鼠，還說自己的臉頰肉可愛，明明那時候很討厭的，可現在，她卻只是低下頭想哭。
她們一邊喝著燒酒，一邊聊了很多，什麼都說，說什麼都開心。
甚至在金旼炡的記憶裡，她們從來沒有一次聊過這麼久。
最後，天都快亮了，劉知珉竟然提議要去練歌房。
金旼炡內心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怎麼說呢，似乎劉知珉也跟自己一樣，不希望這一天有盡頭。
她們擠進小小的包廂，點了以前常點的經典歌單，有默契地又唱又跳。
她們以前也是這樣的。
即使只有兩個人，也能在這裡玩得盡興。
自己唱歌的時候，劉知珉總會在旁邊做出浮誇的讚嘆，或只是專注地盯著自己；一起跳舞的時候，也會張開手臂逗自己玩。
時間真的帶走了什麼嗎？
好像什麼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一瞬間，她甚至以為真的回到了從前，那些親密的日子，那些她以為永遠失去的時光。
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迴盪。
果然還是得唱這首阿。
聽不出來就會被當成北方人的急診室。
光影交錯，劉知珉正唱得投入，金旼炡也聽得認真。
接近副歌時，明明這首歌已經聽過千次萬次，可此刻竟然難過到心臟發酸，一陣鈍痛。
이젠 알아 내 고집 때문에
現在我終於明白 我的固執
힘들었던 너를
曾經讓你這麼辛苦
이 바보야 진짜 아니야
你這個傻瓜，那不是真的
아직도 나를 그렇게 몰라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嗎
너를 가진 사랑 나밖에 없는데
只有我能擁有你的愛
제발 나를 떠나가지마
拜託 請你不要離開我
到現在為止的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麼。
張狂的，不知掩飾的，毫不猶豫的，只看著自己的，不管是10代、20代還是30代，劉知珉那炙熱且堅定的心意。
如同傻瓜一般的我，竟然去懷疑，竟然親手丟棄。
好想一直留下來，希望時間就這樣暫停在這一刻。
歌聲停下，這竟然就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歌了嗎？
包廂陷入短暫的寂靜，突然，劉知珉放下麥克風，轉過頭看著她，眼神溫柔得像水。
「旼炡啊，有時候姐姐…」
「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可能是姐姐太貪心了吧。」
「有的時候…我也會有錯覺…」
「可是…如果那不是錯覺的話…」
「可以跟姐姐試試看嗎？我真的會用盡全力守護你的。」
「如果…那只是我的錯覺的話…」
「也還是在我身邊好不好。」
「就算只是像現在這樣，也沒有關係。」
「我想說的是…」
年上的聲音低下去，一抽一抽的，帶著一絲顫抖。
永遠自信，永遠成熟的人此刻竟泣不成聲，哭的像個迷路的小孩。
「不管怎麼樣，要我再退後，或是再往前走，要做什麼都可以。」
「我就是不想要…失去你。」
原來這就是她錯過的一切嗎？
竟然讓劉知珉說出那麼卑微的話也要告訴自己真心。
她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實在太多了，她想說她也一樣，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們一起走下去吧，可就在這時，她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牆壁似乎也變得扭曲，熟悉的暈眩一波波襲來。
不要！
她抱住自己的頭，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不停的流，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著，卻只是徒勞，眼看著劉知珉擔心的神情在眼前放大，卻漸漸散開，越發模糊……
-
金旼炡站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裡，薰衣草香又重新變得濃厚，只剩一片死寂。
她還是回到了這裡，劉知珉的婚禮。
代表什麼也沒有改變。
她看著桌上的拍立得，那些她曾經錯過的瞬間，那些她本可以抓住的溫暖。
那些原本可以不一樣的未來。
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下這片空蕩蕩的房間，和她一個人。
「呀，Naevis！」她哽咽著喊出聲，聲音沙啞得像在撕裂，「你去哪裡了？」
沒有回應。
她咬緊牙關，又喊了一次，「Naevis！」還是沉默。
她近乎崩潰地第三次喊道，「Naevis，我拜託你，你出來…好不好…」
這次，空氣裡終於傳來一陣輕微的波動，那個身影再次浮現，眼神卻帶著一絲無奈。
「真的不能…再穿越回去了嗎？」金旼炡的聲音顫抖著，眼淚掛在眼角，像個孩子般無助。
她緊緊盯著Naevis，輕輕抓著她的肩膀，可那人（如果她算是人的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一次就好，一次也不行嗎？」
「拜託你，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明明我就快…」
Naevis沒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又重重的搖頭。
「不能。」
金旼炡的心猛地一沉，墜進無底深淵。
「就算可以好了，在這之後，你們已經沒有照片了。」
「就這代表，你和知珉姐姐，在那天之後，也沒有什麼交集了不是嗎？」
金旼炡咬著唇，只是不停地低聲哀求。
「一次就好……拜託…求你幫幫我…我只差一點就可以改變過去了，求你想想辦法…拜託…」
Naevis的臉色卻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改變？我好像從來沒告訴你可以改變吧。」
「過去是不能改變的。」
簡單的兩句話像一記重擊砸在心臟上。
什麼…意思？
她張了張嘴，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
「不能改變的話，你為什麼要讓我回到過去？」
「為什麼…？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
「經歷了那麼多，看了那麼多…你卻告訴我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什麼也沒有改變…」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讓我看到那些……曾經那麼美好，曾經可以擁有的……一切……」
金旼炡近乎脫力的蹲坐在地上，只是不停地抽泣。
Naevis卻一點也沒有要放過她，反而站在她面前，語氣幾乎聽不出情緒。
「過去一直都是不能改變的，你是不是時空穿越的電影看太多了？也是，前陣子還流傳有人不停地穿越，只為了能改變戀人過世的那種奇怪故事呢。」
金旼炡的哭聲猛地停住，她瞪著Naevis，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胸口劇烈起伏。
過了好一會兒，她低頭擦掉眼淚，眼神滿是絕望，像是放棄了所有。
「對不起……你說的對…剛才是我講得太過分了。」
「謝謝你…讓我看到不同的可能。」
她的肩膀垮下來，雙眼都變得紅腫，有點像一隻委屈的兔子，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可憐。
果然，Naevis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她蹲在金旼炡面前。
「旼炡，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很體貼溫柔的人。」
「我很想幫你，所以我要告訴你……」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褪去了剛才的嚴肅，反而還有一點溫柔。
「真正的魔法，並不是穿越過去，而是…嗯…怎麼說呢…」
「剛才穿越回去的時候，你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金旼炡低頭回想，腦海裡閃過那些片段。
劉知珉吹涼馬鈴薯排骨湯的模樣，劉知珉在聖誕節抱她的溫暖，在慶功宴吻她的額頭，委屈地在漢江邊說想一直在一起的眼神。
她咬緊唇，眼淚又滑過臉頰。
「就是……明明懷著心意，為什麼卻不說出口呢。如果當時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為什麼要總是覺得不可能、為什麼總是要等到以後才後悔，覺得可惜。」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在自言自語，眼淚滴在手背上，燙得她心一顫。
Naevis輕輕笑了，身體也漸漸變得透明。
「旼炡阿，那我想其實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過去，是不能改變的喔…可是每一個未來，都是由現在所決定的喔…」
「所以…不要再讓自己後悔了。」
她輕輕拍了拍金旼炡的頭，瞬間化作一團光點，消失在空氣裡，像從未存在過。
金旼炡淚眼模糊地看著Naevis消失的地方，她愣了許久，直到心跳漸漸平穩下來，像有一道光穿透了濃霧，好像終於想通了什麼。
過了一段時間，門突然被敲了敲，那個令人想念的聲音重新響起。
「旼炡阿，是姐姐。」
她好像終於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了。
-
劉知珉幾乎是一進門就皺起眉頭，也不顧婚紗會不會被弄亂，只是快步蹲坐在金旼炡的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怎麼哭成這樣了。
「旼炡？你怎麼了？」見她沒反應，她伸出手，原本像是要圈住她，卻又猶豫了一下，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想到，手卻無預警的被用力抓住。
喂－旼…炡？
金旼炡快速地鑽進了懷裡，手臂環得死緊，像要把自己揉進她的身體裡。
埋在劉知珉的懷裡，鼻尖蹭著她的肩，熟悉的溫暖讓她的眼淚又湧出來。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胸口像被什麼緊緊壓住。
即使在這種時候，知珉姐姐還是這麼溫柔，還是只想著安慰我、擔心我。
不可能說出口的話，過了今天，就真的會是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口的話了。
「知珉姐姐…」
「嗯…？」
「你還記得我們曾經偷跑出去吃馬鈴薯排骨湯嗎…？」
「當然記得…只是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那天的日出很漂亮…」
「嗯…是很漂亮。」
「還有我沒能說出口的，當時的我…也想著，能和姐姐一直像現在這樣就好了，對不起…沒有回應你。」
背上的手突然停下了動作。
金旼炡卻只是將她抱得更緊，拼命忍住自己的哽咽。
「在公司過聖誕節的那次，姐姐送了我很多零食，我很喜歡，我真的很喜歡，因為太喜歡了，擺了好久都捨不得吃，對不起…明明那麼喜歡的，因為看見了別人跟姐姐告白，所以那天一直在鬧脾氣。」
「旼炡阿…現在到底在說什麼…？」
「還有那次演唱會的慶功宴，對不起…知珉姐姐…」
「是我忘記了、是我、都是我的錯…」
「我以為是夢所以忘記了…對不起讓姐姐一個人痛苦…對不起我一直都…」
根本忍耐不了，金旼炡一邊抽泣著，斷斷續續的，卻還是不停地搖著頭，不顧劉知珉的呼喚，只是自顧自地講著，越說越加激動，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沒有去找你，最後一直避著不見你－」
「旼炡、」
「對不起我明明那麼想念你…我真的…對不起…」
「旼炡吶、」
「對不起這麼多…時候…我都沒有說出口…因為我是膽小鬼…我、我就是個白癡…」
「旼炡、旼炡…？」
金旼炡握住在自己腰間的手，她抬起頭，雙眼發紅，卻強迫自己看著劉知珉也早就泛紅的雙眼。
「如果沒有忘記就好了，如果都有對姐姐說出口就好了，如果沒有避著你就好了。」
「我好想跟姐姐一起去漢江散步，想要你抱著我，逗我開心，想要跟你一起再去練歌房，我不想…跟你分開…」
「知珉姐姐，對不起…我…一直都沒有對你說出口，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很抱歉一直懷著這樣的心意，以前我總是害怕傷害我們的關係，害怕別人的眼光，所以總是推開姐姐。現在才說出口，也很抱歉。我希望你能過著幸福的日子，以後也會這麼希望的。」
她的聲音顫抖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劉知珉的婚紗上。
她以為世界會崩解，以為隱藏了十幾年的心意說出口會讓一切粉碎，甚至難堪。
可說完的那一刻，她卻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終於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鎖。
沉默維持了很久，擁抱也鬆動了一些。
可是…怎麼回事…
劉知珉低頭看著她，語氣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沉重。
「旼炡啊，你知道現在說這些話的意義是什麼嗎？」
金旼炡搖搖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茫然得像個孩子。
「現在才說這樣的話，要我怎麼辦呢？」
金旼炡的心猛地一沉。
劉知珉輕輕鬆開她，退後一步，溫柔地為她擦去眼淚。
「對不起……從昨天開始就有很多記者提前來了，公司雖然很幫忙，但還是不免會上頭條，你知道的吧。」
「嗯……」金旼炡低聲應道，眼淚又湧上來。
「爸媽跟姐姐待會也就到了。」
「嗯……」
「所以，如果要逃跑的話……我們馬上就要走了，你知道嗎？」
…
…
…？
「嗯……？」金旼炡猛地抬頭，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新郎是很好的人，幾乎跟我的情況一樣，差別只是，他跟男友已經很穩定了，說好結婚後就會去國外生活，所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應該會幫忙我跟家人解釋。」
「什麼……現在到底在說什麼……」
金旼炡的腦子一片空白，劉知珉卻深吸一口氣，只是重新將她拉進懷裡。
「旼炡啊，和你認識的這十幾年來，我真的想過好多好多次。究竟是我不夠明顯，還是正是因為那份太過明顯的心意，讓你選擇逃跑。」
「不管是哪一個原因，幾乎都傷透了我的心，讓我耗盡力氣。」
「為什麼曾經那麼親近的人，從某一刻開始，似乎連見也不想見我。其實答案就近在眼前，是我不願意面對。再簡單不過了不是嗎？金旼炡不喜歡我，並且對我的心意感到負擔。」
「我……」金旼炡想打斷，可劉知珉的手輕輕按住她的唇，把她按回懷抱。
劉知珉的聲音低下去，像在自言自語，「就算不是也好，旼炡也不會有跟我走在一起的想法，所以，我捨不得讓那樣的你受苦。」
「因為是真的很可怕啊。世界會毀滅的，會承受的惡意大概數也數不清。」
「旼炡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才總是逃避。」
「可是我想說的是，旼炡，如果是跟你在一起，其實我一點也不害怕。」
「就算天地會倒轉，變成世界末日。」
「那又怎麼樣呢。」
「世界總會找到自己運轉的方法。」
「不去試試看的話，要怎麼知道那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一直都是那樣的。」
「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不害怕。」
她停頓了一下，只是又笑著捏了捏想念的臉頰，看著年下仍舊驚慌未定的眼神，忍不住在臉頰又親了一口。
「所以，再一次。」
「跟姐姐一起逃跑吧。」
-
我總是想，像我這樣子的人。
像我這樣總是要從心臟滿溢出來的心意，該怎麼做，才能不傷害你呢？
我對你的愛，真的能夠成為保護你的力量嗎？
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幸福呢。
什麼是該做的，又有什麼是絕對不能做的呢？
如果真有這樣的規則，卻總是讓我們心痛、後悔又是錯過，那麼，我只想砸碎它，把你抱進懷裡，再也不放開。
其實，我以為自己幾乎已經放棄了。
那些沒能說出口的喜歡，年少時光的衝動，早就被稀釋在十幾年的時光裡，我告訴自己要學會放手。
所以當教會認識的哥哥對我提出這個提案時，我並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甚至還鬆了口氣。
既能滿足家裡的期望，也能讓我就此不再困擾。
可我比誰都清楚，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我還是任性了，還是貪心地期望會出現轉機。
我自己都沒想過，我的心意，竟以膨脹到如同怪獸的程度。
如此可怕。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害怕的事情是不是會一件一件成真。
有一部電影曾將關係的結束用一支差一點獲勝的球隊感言來總結。
還記得那晚，我在客廳看著這部電影，哭得泣不成聲，久久不能自己。
我們一路走來的風景很美，就只差了一步。
還好，真是太好了。
最後是你朝我走來了那一步。
我不會再放棄了。
這一次，就讓我們一起創造新的風景吧。
【全文完】
2025.04.09
By 阿禾
阿禾碎碎念
改編自我小時候很喜歡的日劇<求婚大作戰>。
(但也有幾個橋段我不太喜歡XDD)
「我們一路走來的風景很美，就只差了一步。」，來自日影<花束般的戀愛>。
其實自己已經非常喜歡2023年寫的雪苞版本(自己講XD)，順帶一提，結果在那之後，雪苞檯面上的互動也真的變少好多了，有時候也覺得有點難過。
實在太喜歡這個概念，這幾天在構思生日賀文時，大概是這陣子身邊發生太多事情，珍惜當下的念頭又冒了出來，所以就有了這個冬柚的改編版本。
難得賀文沒有遲到，所以這次就提早兩天發，希望你也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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