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憶裡最難過的失戀是哪一次呢？
每一次應該都不太一樣吧。
每一次分開都很痛苦，好像都帶走了個性中的某個部分，遇見新的人後又有新的自己，然後就變成越來越不同的人。
去年在跟某人還有心理醫生討論後做了一個很特別的企劃。
既然身邊的朋友都說，大學時期的感情改變我的個性很多（往不同的方向）。
那麼不如就試著把這些故事寫下來吧！
後來，又覺得與其寫下來，不如親自去訪問當事人吧？
去問問在大學以前，曾經是生活裡最親密的人，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什麼樣子的。
既然要提到最親密的人，那鐵定莫過於當時的伴侶了。
總之一句就是前任訪談計畫。
直到要做這個計畫的前一秒，我都還是覺得自己瘋了。
反而是醫師大人一直鼓勵我，還摸摸頭叫我不要太緊張。
「平常跟客戶講話都沒看你這麼緊張過。」
「你最奇怪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在意。」
對阿，哪有現任一副看好戲的心情？
「就去聊聊阿，我也想知道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醫師大人真的是全世界笑的最開心的人。
選定了三個人，初戀以及高中時期的兩個女友。
初戀跟我當時的相處很不錯，分開也是自然的和平分手。
中間斷斷續續的有聯繫，不過也是到了大學後就很少聯絡。
問到以前的印象，只說記得當初的我是個很有自信的人。
聊天的過程非常開心，比較像是記憶考驗大會XD
也是唯一用見面方式約出來聊天的人。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高中時期的女友L。
我和L交往了兩年多，既不是我的初戀，也不是我最刻骨銘心的感情。
但與L的關係，很大一部分成為我後來在與人相處的雛形。
如果說大學時期的對象想起來總是灰色，那想起L的每一個畫面，都是好天氣，當時的回憶，好像總是不會下雨。
學生時期很少能好聚好散。
與L的分開當然也不愉快。
在做這個計劃時，會找L也是猶豫最久的。
畢竟人家可能會覺得被打擾到生活，會覺得唐突等等。
想了很久，我就這樣沒頭沒腦傳了這個計畫說明過去，還百般強調如果真的冒犯了真的很抱歉等等。
我們在分手後就從來沒有聯絡過，有七年多了吧，一句話都沒說過，一個訊息也沒有，說不定我也早就被封鎖。
但也才半小時吧。
手機震動，是L回傳的訊息。
「好。」
-
當然，與L的情況並不適合見面。
最後用電話的方式進行訪談。
大概準備了幾個題目（完全以上班的模式在寫企劃書kkk）作為訪綱。
比如，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情景嗎？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對方的？
讓我開始感覺有點心酸的，是在談到，「想到最開心的事情，會想到什麼」以及「想到最難過的事情，會想到什麼」這兩個問題上。
L在那通電話裡，說了很多。
坦白說，很多她記得的小細節，我早就都忘記了，而且連一點影子都記不起來。
相反的，她也很訝異，我記得跟她很多不同的片段。
比如最開心的事情，我記得是我們因為沒有地方去，卻也不想回家，所以最後一起搭公車漫無目的不肯下車回憶；但她卻記得的是我們在那個有颱風來的日子硬要去海邊玩水，結果那個海邊只有我們兩個的夏天。
最難過的事情，我們則是各自想起讓對方難過的瞬間。
我記得我亂發脾氣的樣子，她也道歉覺得自己好像總是希望我哄她的模樣。
中間聊得比想像中的久，也很訝異回憶以不同的方式好好的被收藏。
覺得很感謝。
有一些當時沒辦法抽離或不適合說清楚，現在反而才能好好聊聊的事件或感受。
也有現在回想，當時完全處理的非常糟糕的片段。
最後一個問題，是隨機發揮，問對方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L沉默了幾秒鐘。
最後很認真、很認真的深呼吸了一大口氣，那一個瞬間，明明是在家中的房間，我卻彷彿回到了18歲的夏天。
「我不知道這幾年你過的怎麼樣，遇到了什麼事。」
「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好，我不會喜歡你那麼久、那麼深。」
「除了家人之外，我第一次感受到有人願意用心呵護我，願意溫柔的寵溺我。」
「即便我不知道我有什麼。」
「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很快樂，所以無庸置疑你有多好。」
「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可是不要去責怪自己，我也希望你能繼續快樂。」
謝謝你，
還好在混亂又閃耀的18歲，遇見的人是你。
-
「訪談做完啦，感覺怎麼樣？」
「就，感覺我都遇到好人，很感動。」
「那你準備好做最後一個訪談了嗎？」
「蛤，誰？」
「我啊。」
「蛤？」
醫師大人滿臉笑意的吃著我剛剛切好的水果。
然後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甚至還一本正經地把電視關掉了。
「我也想做訪談嘛，感覺好好玩。」
「喔……你好奇怪…」
「你就問我嘛，你不是有寫訪綱了？從那個阿，第一題開始。」
「不是，幹嘛突然在家玩真情指數？」
「好啊，你都只問你的前任，我不重要就對了。」
…
我沒有、我哪敢。
「呃，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見是什麼時候？」
「記得阿，在新店那個活動，你明明就為了跟我走比較遠的路，硬說自己搭捷運轉火車比較快。」
「…我沒有。」
「你就是有。」
「…我沒有。」
「好，沒有沒有，那問下一題。」
「還要問？」
「快點問！」
醫師大人一臉正經。
我只覺得她今天到底在幹嘛。
「嗯…下一題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對方的？」
其實這題我應該知道答案，因為我們後來聊過這件事，但對於到底是誰先喜歡自己的一直沒有個定論，還常常互開玩笑說一定是對方先的。
我猜她這次一定也要說－
「是我先喜歡你的。」
「從一開始就是。」
「提早下班跟你在你公司附近的公車站遇到也是我故意的，我還跟小瑞他們打聽你什麼時候會下班。」
欸－？
「但你的形象太花心了（我才沒有！），又比我小那麼多，誰知道你會不會其實超愛玩的，我一直不確定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喜歡我。」
「那個時候我們開始講電話了吧？你記得有一次你說你出差回來，不用回公司，會經過我這裡，想說帶杯飲料給我，在樓下等我那次嗎？」
「你也知道我們醫院，電梯超難等，不過我也才等了三十秒吧，電梯就是不來，我竟然下意識轉頭就在樓梯間狂奔，只是為了想快點見到你。」
「剛跑到一樓，我就忙著尋找你，看到你穿著西裝外套，手上還提著飲料不敢放在地上，而且你也只買了我的，連自己的都沒買，在領藥區的椅子上坐著，呆呆的環顧四周，在找我的樣子。」
「那個瞬間我其實還在喘，但我就馬上知道，我完了。」
「我已經喜歡你了，很喜歡你。」
欸－？
為什麼氣氛開始變得怪怪的。
我有點難為情，這段話我其實從來沒聽過。
但醫師大人只是一直笑的沒心沒肺，還伸出手來捏我應該已經變紅的耳朵。
「愣著幹嘛，快點問下一題阿。」
還要繼續問啊？
「喔，想到最開心的事情？」
「嗯…這題有點難耶。」
「你說你也喜歡我的時候，阿，就是你在公車站大哭的時候。」
「好了，這件事不要再說－」
她說的是跟我表白那天，我因為太過不敢相信，在公司附近的公車站嚎啕大哭。
「還有一起去露營的時候，你第一次跟我說你生病的時候…」
「最近的話，是你帶我回家一起吃飯的時候。」
「我真的很開心。」
話題怎麼開始往奇怪的方向了？
還沒等我問下一題，這傢伙就自顧自的往下說。
「下一題是我難過的時候對吧？其實讓我開心的時候我也都難過。」
「你說你也喜歡我的時候我也難過，我其實有點害怕我們的落差，你太年輕了，怕你會覺得被我綁住，不曉得要怎麼樣讓你感受到我的心意，好像怎麼做總會失真，總會讓你覺得我沒有那麼愛你。」
「你是個不常說出自己情緒的人，常常感覺你明明不開心了，又不知道怎麼問你，總不能都是你在照顧我。」
「因為我們的工作都忙，你也忙到嚇人的地步，有時候還連續10幾天都加班，一回家就睡著。」
「你第一次跟我說你生病的時候我也難過，我能夠好好的陪伴你嗎？」
「最難過的應該是我們常聊到結婚的那陣子吧？我也有覺得想定下來，也有因為過去的經驗，非常不安的時候，我承認，我把那些情緒部份轉嫁到你身上了，但你什麼都沒說，好啦可能還是有說了一點，但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給我很大的安全感，謝謝你。」
我知道醫師大人想說什麼。
我在之前的雜記提過一點點，我們聊到結婚的時候曾有過不愉快。
我認為自己的狀態不夠穩定，我不明白為什麼條件好的人要那麼著急，而醫師大人則覺得自己為什麼總被我推開。
其實醫師大人在遇見我之前，曾經有過一段非常長又痛苦的感情。
八年。
最後以對方劈腿，並且很快的另結新歡，現在早就結婚的經典款劇本收尾。
幾乎跟我當時畢業分手，離開前任的時間差不多。
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想哭的吧。
我還是有點摸不著頭緒她今天到底想說什麼，明明也沒喝酒，突然開始來個真心話大告白的時間。
「你突然那麼真摯幹嘛，要讓我哭喔，整人計畫嗎。」
我低下頭，有點難為情。
但顯然她沒有要放過我，反而突然牽起我的手尷尬的晃來晃去。
現在想起來這畫面超怪的，兩個人穿著休閒服，我甚至還穿著體育短褲，在客廳沙發上手牽手對坐著。
感覺她竟然有點緊張，跟我一樣不太流汗的人手心竟有幾分濕意。
「你直接跳最後一題問我啦。」
「什麼啦，最後一題是什麼啦。」
感受到醫師大人的緊張後，我竟然也莫名其妙開始緊張。
「你不是都會問說，對方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快點問我啊。」
……
剛剛說的還不夠多嗎…
你就問嘛
「喔…你…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來由的開始緊張起來。
「我知道你遇到了很多事，雖然我也會對你以前的對象感到吃醋或忌妒，不過我知道，這些過去也是你的一部分，當然，如果沒有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更好了。」
「我想說的是，如果有唯一慶幸的，就是慶幸那些發生的一切，才能讓我遇見你。」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跟比自己小這麼多歲的人在一起。」
「你看，你初戀的年紀我都已經在念大學了，每次想想都覺得好荒唐。」
「當然更沒有想到，我會跟你這麼有話聊。」
「我們第一次聊天就聊到感情了對吧，那時候你跟我說，你覺得沒有誰有錯，也許分開很正常，不用特別覺得是誰做了什麼，或者做錯什麼，有時候人，就是會有，沒有想的特別清楚的時候。」
「可能你覺得那時候說的話沒什麼，可是這段話對當時的我來說很溫暖，很重要。」
「從小到大，我沒有特別追求過什麼，也許就像你說的，沒有什麼能永久。」
「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有因為太幸福懷疑是不是真實的時刻，也有因為難過束手無策的時候。」
「但每一秒，我都很慶幸我有走向你，也許之前有的不幸，所累積起來的運氣，都是為了遇見你。」
醫師大人輕輕嗓子，鬆開了我的手，稍微退開了一點，雙眼直直的看著我，臉頰比平常紅多了。
她的左手伸進口袋裡，感覺在找什麼東西。
…不會吧。
「你不會是打算…」
實在太驚訝了，我有點支支吾吾的，卻又被醫師大人直接打斷。
我看著她從口袋裡拿出陌生的小盒子。
「你不要講話，讓我講完，我練習很久。」
「你還要講什麼啦，你不要再講了喔…」
「你還記得這是你的前任訪談計畫嗎？」
「那麼，我跟你說…」
「我想成為你的最後一個前女友。」
「我們結婚吧。」
-
「我還穿著睡衣，你會不會太過分。」
一直到睡前我還沒平復情緒，有點生氣的抱著鯊魚抱怨。
不是，哪有人在這種場合？
我穿得有夠醜欸？
「阿唷，怎麼會有人跟被告白的時候一樣，我都還沒講完就開始大哭啊？」
醫師大人可能覺得太好笑，畢竟我剛剛就像之前她跟我告白的時候一樣，她話都還沒說完，我就開始沒辦法克制自己的一直爆哭，最後還流著眼淚說好。
「是你之前說想要很平凡的求婚的阿？」
我是有說過啦…
曾經在一次聊天的時候，我說過我最不喜歡的求婚是在一群朋友面前大張旗鼓的那種，如果有嚮往的方式的話，就是在家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簡單不過的那種。
不是，這也太簡單了吧。
我只穿灰T加運動短褲就被訂下終身了欸？？？
「幹嘛，你反悔了嗎？」
醫師大人從背後抱著我，假裝生氣的戳戳我的臉頰。
「我沒有啦。」
「你生日那天是不是不能請假，因為是周一。」
「嗯，請下午可以。」
「那就下午去吧。」
「去你公司附近的？」
「好。」
「小朋友，你還有幾天可以反悔喔。」
「你就不怕我真的反悔。」
「很怕阿。」
-
才不會反悔呢，笨蛋。
還記得一開始成為一個小小寫手沒多久後，就遇見了那個人。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
阿對了，我想應該很少有人，會在累得要死的出差後，還硬要買飲料找藉口只是為了去普通朋友上班的地方吧？
總之，雖然跟我的寫手身分沒有關係，我還是發表了好幾篇我的生活雜記。
一開始只是想，寫自己想像中70的故事之外，為什麼不嘗試看看寫自己的故事呢，於是就這麼開始了，也不管有沒有人在看(笑)。
中間也經歷過很多事。
工作的、個人的、寫文章上的。
也算是有始有終，決定在上面更新我的個人狀態(?)
也很任性的就把大家當成見證人囉（有問過大家嗎XD）
仔細想想，一切都很神奇，會開始喜歡70，會開始寫故事，最近甚至還愛上別的CP(咦)
總之，
我知道，在即將26歲的那天，我的人生，會開始新的篇章。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肯定。
對於結婚這個字充滿未知還有不自信。
但像你這樣的人可能再也沒有了。
放心，我不會像上鎖裡77一樣偷偷跟後輩吃飯的(咦)
祝大家都好。
2022.07.23
By 佑
留言列表
